2013年9月2日

關於共和國的最後記憶

我的香檳金霧面外殼行李箱在第二航廈的旋轉托盤上徐徐滑至我的面前,拎起來的剎那間,腦中一片空白。爾後,尤其在夜裡,片段記憶才逐漸浮現。

里爾法蘭德斯車站。

  二○一二年七月十一日,我終於如願以償,逃離這座鬼城。最後一天從大學互助會宿舍會計部取回押金五百九十五歐元現鈔,又在前往法蘭德斯車站的十二號公車上用完最後一張 Transpole 車票,心裡有種膚淺的欣慰。前一夜在 O´Scotland 酒吧半醉之際憶起離去的好友,潸然淚下,在這般適合描寫意識流的情境下,鄰居們以為我發酒瘋,便把我弄回房間躺下。

  也好。

  * * * * *

  人到了國外似乎非得有一次豔遇,無論是否真有那麼一次豔遇,久而久之,假的也會成真,接著就自然而然地傳頌千里。費德列克‧夏巴洛,工作相當忙碌的舞臺服裝設計師,在某個週末連假邀我去諾曼第拜訪他的表姊。那次算是我第二次造訪諾曼第,第一次是從愛爾蘭乘船回法國在下諾曼第的瑟堡上岸,一下船就跳上火車回里爾。那個連續假期天氣特別好,湛藍的天空幾乎一片雲都沒有。我還記得在盧昂品嘗了蘋果酒口味的冰淇淋,他的舅舅請客。還造訪了聖女貞德被燒死的殉難之地。那回算是最像伴侶相處的經驗。在共和國的最後幾天,我決定不告而別,拒接電話、不回簡訊,直到我離開里爾,住進了魯瓦希村(Roissy-en-France)的一間旅館,確定他不會追來,我才回了一則簡短的告別簡訊。

  長榮航空直飛桃園,整趟十二個半鐘頭當中,我總共看了四部電影,分別是《消失的世界盃》(Il Mundial Dimenticato)、《逆轉人生》(Intouchable)、《不一樣的月光》以及《四月情塚》(Käsky)。我最喜歡《四月情塚》所刻劃出來的氛圍,剛開始呈現芬蘭北國的冷色調、肅殺、沉悶,故事越到後面,張力越大,尤其是軍法官的角色特別令我揪心。

  七月十三日上午接近八時,我站在第二航廈行李轉盤等候著,一旁站滿剛各旅行團滿載而歸的客人,而我獨自一人呆滯地佇立在那兒,彷彿一切從未發生過。那時我的相機和電腦遭竊早已不在身上,行李因而輕巧許多,一時之間心情並沒有受到太多影響。陽光漏進第二航廈的採光罩,透露出蓬瀛仙山的炙熱正等著迎接我。

南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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