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17日

開學首日後記

回到充滿了魑魅魍魎的奇幻校園。只有瘋子才會遙想帝大時期的太陽旗在南國的薰風中擺動著。如果要把象徵殖民主義的椰子樹全部砍掉,本人是沒有意見的。

  星期一只有一門桌球課,為此出門還挺可笑的,但體育課是必修,我已經拖到這麼晚才修它,也就沒什麼好抱怨的了。上午八點左右我搭上706往永寧,走的是縣道和省道。經北二高的916要兩段票,因此,你偶爾可以從706的司機的態度發現他腦筋裡肯定是想著:「你們這些想要省一段票的窮鬼!」然而,的確是搭706的乘客當中「基層」的人口比例較高。幾個大嗓門兒的阿婆說著我聽不懂的方言,聽來都不像閩南話、客家話、廣東話,不過應該是華南的方言。九月十三日似乎是適合葬禮的日子,在介壽路上聽見一列車隊嗩吶鳴響,棺木旁的親屬披著麻衣,車頭掛著樹枝。公車上,一位母親摀著孩子的眼睛,跟他說:「不要看。」我想起以前小時候看到路邊搭建的靈堂都趕緊轉頭,不禁莞爾。人活著的時候都沒什麼法力,死了以後功力大增,竟然連看一眼都會沖煞。這證明了恐懼是被灌輸的,只有自己才能破解。對無神論者或無宗教者而言,葬禮儀式僅具有「撫慰生者」的社會功能,並沒有「超薦亡者」的宗教功能。日本電影《楢山節考》就說明了葬禮的繁文縟節只有讓生者忘卻悲傷的目的;個人十分推崇《楢》片裡的「積極性的預先葬禮」。這和臺灣流行的「長生位」不一樣,「長生位」這種產品的出現只顯示了空間不足的問題。另外,大學生佔位子的功力應該也跟長生位有點兒關係;目前聽過最誇張的佔位法是拿廁所的捲筒衛生紙佔整排座位。哼哼!你們這些長生位訂購者趕快去「對號入座」吧!

  公車一路經過了既草根又鄉土的站名,諸如「員潭子溝」(英文發音還唸成「冤貪孜夠」)、「德門廟」、「媽祖田」等等。外國人說國語的聲調本來就已經抓不準了,還用洋腔的所謂「英文發音」誤導外國人;705路線繞進中正路、大同路,有一站叫做「新社區」,結果英文發音居然是「新賒去」,真是個奇蹟。嘲笑完本土的地名以及可笑的英文發音之後,公車終於抵達了捷運永寧站,接著就在電聯車裡風塵僕僕地奔向奇幻校園。

  桌球課很快就結束了。第一次上課主要處理加簽的問題,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時刻就這麼到來了。早已選到體育課的我深知下午的翻譯課加簽殊死戰正靜靜地等著我;果然,沒有學程的灌頂加持,在幾回合之後就馬革裹屍、戰死疆場了。隔天的翻譯課,我從被害人變成加害者,一句「大四優先」就掩滅了好幾個希望;這是個零和對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有選上只能說是自己的悲哀,怪不了別人。

  後來,我把全部選上的通識課全部退掉了,真是糟蹋了那麼好的運氣。不過這麼一來,星期三就可以休息一天,實現了週休三日的夢想。星期四的同步口譯課也到手了,全仰賴著能夠死皮賴臉地坐在教室裡面的臉皮才能讓我如願以償,我真的差點要說出「口譯廂位子不夠的話我可以幫你們端茶和打掃教室沒有關係」這種話。當然,簽到這門課,隨之而來的是各種大小不一的挑戰。星期四的移動空間集中在「後門生活圈」,於是我試了一次從科技大樓站出站。終於見識到文湖線在尖峰時段的驚悚情境;從忠孝復興站換車真的像是在做運動,從地底不知幾層的板南線月臺爬到高架的文湖線月臺,而且往動物園方向的月臺還要再爬一次才會到。

  星期五只有半天,彷彿回到了不知多久以前,星期六在學校待半天就要放學的年代。南國的薰風吹拂著,南國的烈日照耀著,掛在椰子樹上枯老的巨大葉片正等待著某日時運不佳的人經過時落下。我在烈日當中步出這個奇幻校園。

時序入秋根本是假話,什麼小陽春、「印度夏天」,這種東西在這鬼島上並不存在。

4 個回應:

宥節 2010年9月17日 晚上11:20 提到...
(此則回應已由博客作者移除。)
Unknown 2010年9月18日 凌晨1:31 提到...

我知道那部影片的敘事背景,但我認為能夠發展出「生存配額」的設定其實意味著某種高度的文明。

宥節 2010年9月18日 晚上8:41 提到...

學界對文明的定義可能有上百種,身為人文主義者當然對文明的認知包含著對生命的尊重與人道主義。然而回想當我盛讚日本如何進步與文明,街道如何乾淨沒有任何狗大便時,其背後卻隱含著日本撲殺流浪狗的無情政策。好吧~我無法反駁!因為反駁下去的話會透露出某種的本位主義!

Unknown 2010年9月18日 晚上9:00 提到...

一個生物族群面對資源不足時會產生競爭,每一個個體都盡可能為自己奪取有限的資源,最後就會導致整個生物族群的滅絕。人類與其他生物族群的不同之處就是能夠超脫自然性而符合文明產生的必要條件,在此指的就是《楢》片中的「生存配額」機制。在討論這個性質的時候,我會排除道德價值判斷,也就是所謂「殘不殘忍」這類情感面的問題。並不是說情感面的問題層次較低,我只是說明我在考量時所做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