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17日

海島日記〈四〉

南科西嘉省下起了雨,更增添這座地中海島嶼的秋意。

聖賽巴斯堤盎禮拜堂(Chapelle Saint-Sébastien)。

  在阿雅克修的旅館裡卸下行李時,我的整趟旅程正好過了一半,稍稍檢視我的路線安排,遺漏最南端、落居薩丁尼亞島對面的博尼法喬(Bonifacio)絕對是件令人後悔的事;淡季時期稀疏的大眾交通與當地鮮少而昂貴的旅館是最大的阻礙。旅遊指南上推薦半山腰上的特色城鎮──薩特(Sartène;科語名Sartè),並且稱之為「科西嘉所有城鎮中最『科西嘉』的一座」(la plus corse des villes corses)。隔天一大早到海邊的公路客運站買車票;此時,歐洲科西嘉旅運公司每天只有三班開往東南岸的巴士,其中只有一班是上午發車,下午也只有一班返程的巴士,我完全不能錯過班次,否則就要露宿街頭。來回兩張票總共二十五歐元,沒有學生或青年票價,比起之前的交通費用算是十分昂貴。車程大約兩個小時,走的是山丘間的公路。阿雅克修與薩特之間有個大的停靠站「普羅普里亞諾」(Propriano),小巴士在那兒停了十五分鐘左右。車上有一家三口下車稍作伸展、呼吸空氣;有一位說老也不算老的婦人上車,順便要求路邊經過的員警幫忙在旁邊的麵包店買一根長棍麵包,員警在麵包店裡排隊,這位婦人還不斷在車上喊著「快點!」(Vite !),後來司機打個圓場說還有時間,不會那麼快開走。對比在車外悠閒地來回踱步的一家三口,那畫面有些奇妙。

右上:街道對面左邊停靠的白色小巴士會繼續開往韋基奧港。

 右下:遠處平臺上拍攝市政廳;土黃色石磚砌成的建築物頗有當地色彩。

 左上:市政廳旁通往舊城區的廊道。

 左下:舊城區的紀念品店。

  薩特距離海岸其實不遠,在高處也能瞥見十多公里外的海灣。科西嘉就是這樣的島嶼,只要往內陸走沒多遠就已是丘陵與山峰。巴士轉了個彎,眼前一下子就已是建築物較多的聚落,然後就在一個三岔路口停了下來;司機特別提醒我下午回程的時間,他知道我打算當天來回。上午的天氣還算好,陰時多雲,偶爾有陽光灑落在橙黃色調的城鎮建築物上。薩特給我的第一眼印象就是土黃色,整個城鎮都像是黃土砌成的。我沿著通往市政廳及解放廣場(也可譯為「自由廣場」,但會令我想到中正紀念堂)的街道往上走;廣場附近有稀稀落落的遊客,但整條街道幾乎都大門深鎖,只有廣場上的咖啡店、餐廳,市政廳旁的科西嘉土產店以及老城區裡的紀念品店有開門。這是個非常小的城鎮,純粹觀賞風景的話,幾個小時肯定能逛完。薩特附近的村落有史前巨石遺跡,但步行距離仍然過遠,我無法到達該處。地勢較高處的「省立科西嘉史前時代暨考古學博物館」也有《我們的海》特展,但與科特的人類學主題不同,而是海底考古的主題。館藏文物太多,仔細地參觀是沒辦法逛完的,因此我在新石器時代之前花比較多時間,羅馬時代以後只能草草結束。博物館位於高處,可以看到遠處的海岸線,但從廣場到博物館的路線標示非常撲朔迷離,問過當地居民才知道要繞過隱藏在草堆後方的之字型階梯到更高處才能看到博物館大門。

右上:博物館側門。

 右下:聖瑪麗亞教堂(Église Sainte-Marie)及遠處的海灣。

 左上:省立科西嘉史前時代暨考古學博物館(Musée départemental de Préhistoire corse et d'Archéologie)正門與仿製史前石像。

 左下:解放廣場。

  博物館參觀完,看過的內容到現在已經如預期般地退出我的記憶了。唯一有具體印象的或許只剩一個單字「野化」(marronnage),指的是家畜恢復野性的現象,這一詞也指涉北美洲的出逃奴隸。後來在廣場附近的餐廳吃午餐,主餐是當地特色的沙拉,有一種名為「figatellu」的香腸切片,以及「brocciu」山羊乳酪,鹹度偏重因此很容易就有飽膨脹感。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飲料,可樂有分可口可樂和科西嘉可樂,後者大約貴一歐元左右,我好奇地選了後者,實在沒有特別的地方,唯一的特色大概就是玻璃瓶上印的摩爾人頭。

薩特郵局。

  我在餐廳打國際電話給正在比京作交換學生的朋友問住址,我想寄明信片;順便確認回到內地的兩天後約在布魯日碰面。坦白說,到科西嘉比到布魯日更像出國。郵局門外寫著下午兩點開門,可以預期島民遲到的習慣,因此實際上是兩點十分左右開門;我原先估計這化外之島上鄉間小鎮的郵局肯定效率奇差,不過令人詫異的是我回到內地的隔天早上朋友就收到了。下午,空中開始飄起雨絲,等我搭上回阿雅克修的巴士,雨下得更大了。巴士仍然在山間的公路上飛駛著,車速和早上有陽光的時候是一樣快,唯一的差別是雨刷有節奏地擺盪著。宿舍裡,來自蔚藍海岸地區的鄰居曾說到,南部要不就不下雨,一旦下起雨來就是真正的大雨。不過這情景已經比我早先查看的氣象預報好多了,至少不是大雷雨。

旅程至此,倦怠的成分已浮現。旅行就是如此,不斷從一個地方逃往下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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